什么的枝條(那時的樹.張冬梅)

當時的樹.張冬梅

當時的樹

文：張冬梅

那年我坐在奶奶家棗樹的枝椏上，一顆青皮剛剛泛紅的棗兒在陽光的照射下向我發射誘人的勾引，我顫巍巍地伸脫手，攀著身邊的小樹枝，去夠那顆青棗。我拽到一片平滑的棗葉，那帶著質感的棗葉在我手中無處可逃，把不愿俯就的枝干帶給我，捋著枝干向上，青棗兒被我一點點移得手心，一用力，這枚青棗就到了我的手中。

不夠甜、也不夠脆，但是不影響我心中歡騰著的巴望。咔咔咔，牙齒精準地避開棗核，這枚還沒有成熟的小棗被我三下五除二吃下。

再摘一個！再摘一個我就下去。我在心中數著數，兜里以前有四五顆紅中帶青、青中泛紅的棗子。我攀著棗枝，向更高處攀爬，目光在樹枝間游走，棗樹顫啊顫，一顆紅棗在葉間晃了晃，立刻被我望見了。我蹬著樹杈，一手抱著并不細弱的樹枝，一手去摘小棗。樹枝晃啊晃，樹葉與樹葉摩擦，發射簌簌的聲響。

“警惕！快下去！”奶奶站在樹下，仰著臉兒，伸手做出接我的舉措，悄悄瞇著的眼中滿是擔心。

“好、好，立刻下去。”我允許一聲，揪住了紅棗，對奶奶說：“接著”，把紅棗撂到奶奶手中。

隨著我往下滑，樹枝和樹葉都松了一口吻，搖搖頭，晃掉被我捋碎的殘葉。

當時的樹是鄉下孩子的零食庫，是哄孩子的玩具，是大孩子訓練攀爬的目標，是農家餐桌春天里家常的一道菜，照舊秋冬天節廚房里的柴火。

春天的樹最是多情，柳樹剛剛泛青，枝條一旦柔軟，就可以擰下柳條的表皮，做柳笛兒了。那些日子，個個小孩子都嘴里含個柳笛兒，仰著頭神情的吹。細笛的聲響高尖，粗笛的聲響低沉，嘀嘀、嗚嗚，鄉村里鎮日響徹柳笛兒的聲響，直到柳芽拱破柔軟的枝條。

天氣和暖，榆錢兒一串串上了樹，榆錢兒剛剛吃完，槐花又開了，小孩子和樹最親密，我們整天忙著捋榆錢兒、捋槐花，撲騰的家家炊煙里都是苦澀的氣味。

泡桐樹總是銜著春天的尾巴吐花，泡桐樹個高，白色、紫色成串的花朵都被樹枝擎得高高的。鄰家奶奶帶著兩個女兒，在樹下用長長的竹竿綁上鐮刀，夠泡桐的花朵。我大惑不解，在我的認知里，榆錢兒可以生著吃，也可以蒸著吃，槐花要蒸著吃。這泡桐花豈非也可以吃嗎？鄰家奶奶報告我，泡桐花一樣可以吃，不信，你嘗嘗。奶奶把泡桐的花朵從花蒂上拔下去，在我的舌尖點上一點，問我：“甜不甜？”一點花蜜在味蕾上暈染開，好甜好甜！鄰家奶奶說：“把花朵用開水燙燙，底下條、包包子都好吃。”

我內心揣著這個奧密跑回家報告母親，正在忙碌的母親不以為然，說“僅有假年成人才會吃桐花，又苦又澀不佳吃。”約莫由于沒有吃上泡桐花，自此，它甘美的花芯年年隨著旭風在我影象里回蕩。

不曉得楝樹為什么會被叫做“苦楝樹”？約莫，由于它的果實是苦的。我只曉得，走在吐花的楝樹下能聞到濃厚的芬芳。那芬芳濃的化不開，直到如今想起楝樹，還能記得花香的味道。那花朵，紫的、淡紫的，細碎的、濃濃厚烈的開滿枝頭，染得老屋子上變了顏色的麥秸都是香的。陽光透過花朵的間隙灑下去，那陽光也帶著楝樹花的香味。比及花落；結出楝棗子，是男孩子彈弓上的子彈，也是女孩兒手中的玩具。楝樹的樹蔭十分稀疏，我三下兩下爬上樹，樹枝在樹干的盡頭分開三、四根側枝，每一枝外表都長滿枝椏，枝椏上的分枝、綠葉孔雀開屏尋常伸向天空。撿離我邇來的一枝持續向上，青枝綠葉向我懷中撲來，細長的葉兒間藏不住青青累累的楝果，我夠向一枝，一用力，枝條帶著綠葉和楝棗子撲向我的懷中，我從樹葉間丟下，直到鄰人家的小女孩子在樹下喊：“夠了、夠了！”我抱著樹干，吱溜，從樹上滑下去。在樹下挖幾個坑，一人一把楝棗子，能玩一上午大概一中午，直到聽到母親拖長了聲響喊我們回家用飯。

香椿樹在春天常常被人們捋去樹梢的芽葉，燙一燙，用鹽和辣椒一拌，夾饃吃，難以下咽的窩窩頭也好吃起來。就面條、就稀飯都好。故鄉有磨老豆腐的，用黃豆換上一碗，倒上磨豆腐的紅辣椒，那辣椒顛末火的烘烤，辣味變得柔和，帶著柴火的香味，在碓舀子中和香椿葉一同搗爛，拌成紅紅綠綠的料汁，澆在白中透黃的老豆腐上，就是童年光陰里無上的鮮味，令人難忘。

炎天，整個鄉村都被樹林抱在懷里。綠色統治了整個鄉村，每棵樹上的樹葉都碧綠心愛，填滿鄉村的天空。偶爾分，樹葉都靜寂靜的，仿佛在聽鳴蟬高亢升沉的吟唱，一聲在這里發射，一聲在那邊和鳴，仿佛整個鄉村都在靜聽蟬鳴。羊兒吃的膘肥體壯，草兒、樹葉都是它的食品。它站在樹下，胡子一撅一撅的，粉紅的舌頭卷起樹葉吃的抬不起頭。牛兒也拴在樹下，安定的臥著，慢條斯理的反芻，不時甩甩尾巴擯除蚊蠅。

男孩子喜好粘知了，他們舉著高高的竹竿，外表粘了一點面筋，貓著腰寂靜走在樹林里，大聲吟唱的蟬兒絲絕不曉得傷害在迫近，忽然，蟬鳴戛但是止，得手的孩子興奮的滿臉通紅。楊樹上的天牛也是孩子們的玩具，玄色的天牛長著兩對長長的角，好像戲臺上伍子胥大概穆桂英頭上的“翎子”，背上有白色的斑點。女孩子喜好椿樹上的花蹦蹦，灰白色的羽衣下，有赤色的翅膀，渾身撒滿玄色的斑點，被我們一摸，能蹦的好高。秋日到來的時分，田里的秋莊稼成熟了，玉米被一車車從地里拉歸來回頭，玉米皮反卷起來，顯露金色的大棒子。母親在我腰間系上繩子，噌噌噌，我幾下爬抵家門前的槐樹上。把繩子的一頭解下去系到樹上，母親把玉米栓到繩子的另一頭，我一把把提上去掛到樹椏上，不到一地利間，家家戶戶門前的樹上結滿了黃橙橙、金燦燦的玉米。 拾樹葉是每個孩子都干過的要事。早早地，大人給孩子準備好一根長長的棍子，比及從曠野吹來的風漸漸凌厲，樹葉一片片飄蕩，鄉村里半大不小的孩子們偶爾分三五成群，偶爾分一兩個一同，人手一根棍子嘰嘰喳喳走出家門，眼睛在地上征采，不放過任何角落，見到落葉一戳就穿到棍子上，特別是闊大的桐樹葉，寬饒的楊樹葉最受喜好，屢屢幾個孩子喝彩著去搶那片樹葉。這個說：“這是我先看到的！”誰人說：“是我，是我，是我先望見的！”一圈轉下去，孩子們的棍子豐盈了起來，有的棍子的盡頭還拖著一根長線，直到線上也綴滿樹葉，才心滿意足的回抵家，攏到廚房灶火口，是引火的好燃料。

冬天的樹木繁華落盡，尤其淳厚。當年重生的枝條有些在北風中落下去，也是我們燒鍋的柴火。高高的柿樹上總是挑著幾顆紅燈籠一樣的柿子，留給冬天短少食品的鳥雀兒。當時分的人家只需蓋好新居，都市在院子里種下香椿、柿子、棗樹大概石榴樹、桃樹、槐樹。種下樹，是種下春天的菜葉，種下炎天的陰涼，種下冬天的暖和；也是種弱勢的絮語，種下雨的呢喃，種下人與天然的交換。

當時鄉村的樹與人們休戚與共，那些經年的老樹生長成鄉村的標志，它們繁茂的枝干、樹葉、花朵、果實任由人們討取。人們挨近在老樹的周圍，倚著它的樹干，枕著它的樹根休憩、語言。鳥兒在它枝頭做窩，孩子在它身邊長大，白叟在它樹下曬暖，年輕人在它懷中揮手作別，走出故鄉。

走出故鄉后，游子思鄉的夢里永久屹立著一棵故鄉的樹！

2024.4.8

壹點號 秋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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